晋亿，这家一般人很陌生的公司，其实是全世界最大的螺丝企业。不起眼的小螺丝，被称为工业之米，最便宜的报价不过是新台币一分一颗，但是，光是生产螺丝，晋亿集团（泛指旗下三家公司）年销售收入就达150亿元，可生产两万种螺丝，占全世界4万种螺丝的一半。晋亿集团在马来西亚、越南、中国台湾和大陆共有4个工厂，拥有两家已上市和即将上市的公司。另外，晋亿集团的螺丝仓储与物流系统是全球最大的，总容重量达30万吨，所存钢材相当于41座巴黎铁塔的用量。分布在6个国家的7个仓库随时库存2万种螺丝，每种都有3个月到一年用量的库存，以供应全球所需。全美进口的螺丝中，每两颗就有一颗是晋亿的产品。这个庞大的螺丝王国，年产量55.80万吨。
把客厅当工厂成立晋禾公司
螺丝王国的主角是三个兄弟：大哥蔡永龙现任中国大陆晋亿实业董事长、老二蔡永泉负责马来西亚和越南厂，目前是晋纬总经理，老三蔡永裕则是中国台湾晋禾总经理。
1975年，还是20岁小伙子的蔡永龙，听说高雄冈山镇的螺丝产业正兴起，对那里的螺丝机像印钞机不断吐出钞票的传言充满憧憬。国小毕业后，蔡永龙就离开台湾彰化竹塘老家，到冈山的大顺螺帽厂，从工厂最低层的黑手开始做起。
1979年，蔡永龙自行创业，凑了10万元，带着弟弟蔡永泉、蔡永裕自己买机器设备、零组件，组了两台螺帽成型机，把客厅当工厂，成立晋禾公司开始生产螺帽。蔡永龙三兄弟出身比别人差、起步比别人晚，发展过程中，也遇到难以突破的瓶颈。当时，台湾中钢供应原料采取配额制，以上一年度的采购量，决定下年度原料提取的多寡。而且螺丝业者若想进口原料，还需要中钢出具证明许可，原料供应制度限制了螺丝厂的发展，出现了强者更强的局面
走向海外第一步买错设备买错地
当时蔡家三兄弟在台湾经营的晋禾企业，一个月获利已40万元，算是富足的中小企业。但是，蔡永龙不满足，赚钱之外，他要当螺丝业的老大！只是，在中钢的原料配额制下，他永远不可能在台湾当上第一。要摆脱这样的困境，只有到海外设厂！
1987年，兄弟抱着大破大立的决心，展开前进泰国的计划，学了一年泰文之后，1988年，三兄弟前往泰国签下购地合约。在朋友邀请下，顺便往马来西亚槟城考察，他们发现马来西亚槟城7成是华人，主要语言是闽南语，最重要的是当地有钢铁原料供应！当天，兄弟在旅途上召开紧急会议，转往槟城设厂，只在泰国设仓库。他们从一开始就要做南亚第一，决定陆续投入11亿元。为了当第一，蔡永龙亲自督军，他仅国小毕业，但马来西亚的晋纬公司，却用了包括马来西亚、印度、越南、中国、泰国、尼泊尔、孟加拉、缅甸、菲律宾、斯里兰卡等10国员工。为突破语言限制，蔡永龙发明图解螺丝生产的标准作业流程，包括螺丝线抽线机、螺丝成型机、磨牙设备到仓库管理，所有的螺丝生产机台，都画了详细的操作步骤，让所有员工可一目了然。这套图解流程，让训练生手员工的时间，从3个月缩短为1个月。
10国员工的文化背景和生活习惯南辕北辙。印度人喜欢在宿舍房间里养鸡生蛋当早餐，越南人则喜欢抓野狗煮火锅。蔡永龙只好把宿舍分成10处，分开管理。如今，晋亿集团在越南、中国大陆的工厂都有菲律宾、马来西亚干部进驻，人才已开始国际化。
1993年，蔡永龙有了更石破天惊的举动，他决定陆续投资1亿美元到大陆设厂。当时台湾晋禾销售收入不过6亿元，这笔庞大投资一旦成功，蔡家三兄弟就可以成为世界第一，但也有极大风险，万一失败，三兄弟可能没本钱再爬起来。
逆势操作赚“库存”和“时间”的钱
一年一年搜集包括各国最大代理商当年度买卖状况，输入电脑建立资料与分析，如果搜集不到代理商资料，就直接花钱跟当地海关购买。在中国大陆，蔡永龙大胆尝试，他采购巴西、俄罗斯、南韩与当地的便宜钢材。这些钢材品质比较低劣，生产不出好的螺丝，因此一般同业不敢采购。但他不认输，为扭转颓势，他开始投资上游工厂设备，前前后后花了3年摸索与学习，直到1998年，最大、最完整的垂直整合厂──大陆晋亿厂终于完成投产，螺丝三兄弟完成全世界第一个螺丝一条龙生产线，也正式坐上全球产能第一宝座。整合了螺丝制造过程，三兄弟接着发展仓储物流和渠道。
1992年，台湾晋禾每年获利在5000万元左右，却决定花8000万元盖台湾第一个螺丝自动仓储，准备储存价值2亿元、总量8000千吨的螺丝。消息传出，同业抱着看笑话的心态来参观。自动仓储展现了三兄弟在螺丝产业的大格局。
晋亿的螺丝，从成品完成到仓库就位储存，全部自动化。蔡永裕说，没有自动仓库前，一条出货线三个工人，要从当时数千种螺丝中找出客户定单所要求的规格与数量，装满一个货柜要从早上八点做到半夜两、三点，现在靠自动仓储，一个工人装满一个货柜只要20分钟。他们的算盘是，当全球厂商都讲究“零库存”时，逆势操作赚“库存”和“时间”的钱。蔡永龙说，靠生产螺丝赚钱的时代已过去，螺丝业已经是服务业，大陆晋亿、马来西亚晋纬、台湾晋禾要赚的是物流跟管理的钱。台湾大学国际企业所教授赵义隆分析，所谓物流与生产两者零库存，并非是一味将库存放在生产端，或放在最末端零组件供货商上，而是两者之间有一套紧密的系统。蔡永泉说：“我们手上随时都有全球各大代理的所有买卖资料，清清楚楚掌握整个螺丝市场交易与库存状况！”三兄弟不是盲目地堆积库存，而是掌握市场最新动态。他们不仅精确掌握全美最大螺丝代理商Fastenal下给全球各大螺丝厂定单的数量，还可以替Fastenal分析整体美国市场的最新状况，教Fastenal怎么抓住螺丝市场的商机。
“从我们跨出台湾开始，我们就有计划地一步步搜集世界各国螺丝市场交易现况！”蔡永泉说，建立一个国家整体螺丝进出口与使用现况的资讯库，最少要三年。一年一年搜集包括各国最大代理商当年度买卖状况，输入电脑建立资料与分析，如果搜集不到代理商资料，就直接花钱跟当地海关购买，不计代价与成本，也要取得该国在该年度到底进出口多少种类与数量的螺丝。依据这套系统，螺丝三兄弟按照兄弟分工的方式，在大陆的蔡永龙主攻美国工业用螺丝与大陆市场、东南亚的老二蔡永泉主攻欧盟、东南亚与民生工业用螺丝、台湾的老三蔡永裕主攻高价合金钢螺丝市场。所有的库存按照市场实时状况做调整，缺什么螺丝就生产什么螺丝。
“所有库存务求三个月周转一次，随时检讨周转率低的库存！”蔡永泉、蔡永裕兄弟笑着说，应该怎么堆、该做什么库存才是关键。
不仅如此，三兄弟由台湾主导研发，不停地开发新螺丝，将产品线的种类不断推高。赵义隆分析，一次式服务时代，客户在乎的不仅是报价，而是整体性的服务，服务能力越高，掌握定单的机会越大。以螺丝产业为例，8成的定单可能都是标准型产品，其余两成则会有特殊要求，能替客户解决这两成的难题，就能通吃所有的定单，这就是胜出关键。
“我们不仅替Fastenal解决定单难题，还要替它节省成本！”蔡永泉说，过去螺丝交货是一个个货柜运往洛杉矶，Fastenal收货之后再自行依不同规格与数量分装送往各大据点，现在透过晋亿的自动仓储与两万种螺丝分类，Fastenal只要告知各据点需求与数量，螺丝三兄弟的工厂就按照这些需求，直接送往美国各地，省了Fastenal自行分装的人力与物流的费用。螺丝生产毛利仅10％，但三兄弟一次式服务却能加收5％的服务费，在螺丝三兄弟手里，螺丝产业不再是制造业，完全变成另一套管理与服务模式。布局「高风险」 大举扩张产能同业不看好儘管如此，同业三星总经理吴顺胜、聚亨副总经理林胜鹤却都不看好三兄弟大举扩张螺丝产能的布局，他们认为，蔡永龙三兄弟不断冲高产能与物流能量，是一项高风险举动，
特别是高产能就须依赖重量级大客户与量大低价市场，将无法避免激烈杀价竞争与大客户的杀价压力，这些恐怕都是螺丝产能、营收冲上世界第一所带来的负面效应。此外，三兄弟创业二十六年，从黑手做起，兄弟齐心一同打天下，但近年三兄弟分别坐镇海外，聚少离多，使两代彼此接触机会不大，随着第二代接班浮上檯面，蔡家螺丝王国版图是否会顺利交棒，继续维持完美的分工模式，还是会造成海外诸侯割据？将是螺丝三兄弟维持王国的另一个课题。从李渊河发明高速螺帽成型机，引领螺丝市场风骚，最后败在非核心本业的建筑业投资上。蔡家螺丝三兄弟后发先至，以螺丝生产管理跟物流服务取代李渊河的三星科技坐上世界第一的宝座。十七年前，因不服输，三兄弟在同业还不敢出国时，率先到马来西亚设厂，因此培养出国际布局和管理能力，蔡家兄弟的气魄，造就如今螺丝王国，随着三兄弟的新布局和新计画，小螺丝仍将继续写下大传奇……
金羊网-民营经济报
注：这是一篇11年前的台湾民营经济报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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